梁四宝拄着拐杖,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地盘。
办公室内,他的心腹小舅子、行动一队队长陈炳,行动二队队长曾扯,以及新近投诚、被降职为行动三队队长的原中统金陵站情报处长代号“一鹤冲天”的封一飞,早已等候在此。
“都坐下吧。”梁四宝挥了挥手,自己先在主位坐下,将拐杖靠在手边,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今天李副主任开会,一来是表彰我们行动处近来行动迅速,打击得力!
军统魔都站的势力,几乎被我们打残了!
短时间内,在魔都这片地界,我们......没有敌人了!
现在,是时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我的腿,是该有人负责了!”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陈炳一脸谄媚地接口道:“姐夫!这都是您领导有......”
“嗯?!”梁四宝不满地打断,用拐杖顿地,“这是柒十六号,是机关重地!叫梁处长!”
陈炳连忙收起痞气,正色道:“是是是!处长姐夫!”
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梁四宝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陈炳这才接着道:“处长,您的腿是白帮白显宗那伙人打断的,可白帮不都已经让咱们给剿灭,全军覆没了吗?
这仇......不是已经报了吗?”
梁四宝气得差点拿起拐杖砸过去,咬着牙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小舅子!
我和他白显宗无冤无仇,他凭什么对我下死手?
动动你的猪脑子!”
陈炳挠挠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猥琐的笑容:“姐夫......是不是您之前把白显宗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白小蝶给......那个了吗?
嘿嘿,那个就那个吧,您怎么还把人给......那个死了呢?
您就不能......小点劲......这事我可没敢告诉我姐!”
“我操你......”梁四宝这次真的火了,举起拐杖就要打。
旁边的行动二队队长曾扯赶紧拦住:“处长!处长您别动气,炳哥他也是......也是关心则乱。
怎么报仇您吩咐,要不要属下我亲自带人,去找找白显宗的老家,看看还有啥亲人,一并......”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坐在下首的封一飞看着这一幕,一阵无语。
作为专业特工出身,他实在难以理解,就陈炳和曾扯这种水平和脑子,是怎么在柒十六号行动处混上行动队长位置的?
还排在自己前面?
就这水准?
简直有辱“特工”这两个字!
还他娘的得长加“队长”!
他忍不住清咳一声,开口道:“陈队长,曾队长,白显宗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这明显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栽赃嫁祸,目的就是引起我们的原身大西路陆十七号与白帮的火并,他们好坐收渔利。
从行动手法和策划的周密程度上看,倒很像是原军统魔都站副站长,那个号称‘军统策划暗杀第一高手’的傅经年的手笔。”
陈炳嗤笑道:“封队长,你开什么玩笑?
傅经年?那个昏迷半年醒来后就成了白痴,被关进虹口监狱都快半年了的废物?
他能策划这个?”
封一飞更加无语,只能耐心解释:“陈队长,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他,甚至......依我看,这都不太可能是军统魔都站的人策划的。
我了解他们,他们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我们中统......和你们这帮地............,
嗯!总之就是不太可能花这么大心思,布这么一个局来对付我们大西路陆十七号。
所以,我们得看,这件事最后,最大的可能就是‘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属下后来仔细了解过当时的情况。
我们,包括白帮,都被人当枪使了。
本质上,这是现任法租界工部局华董冯敬尧,为了铲除和他竞争华董位置的对手白显宗,使出的毒计!
我们也被他顺手牵羊的算计了进去,成了他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梁四宝听着,心中暗想:看来,自己这小舅子和曾扯,打打杀杀还行,动脑子玩阴谋,还真得靠封一飞这种中统出来的专业人才。
他脸色稍霁,满意地点点头:“听听!都好好听听!
这才是一个专业特工队长应该有的素质和眼光!
你们俩以后都跟封队长多学学!”
封一飞心知这话容易拉仇恨,连忙谦逊地补充道:“处长过奖了。
陈队长和曾队长那都是枪法如神、身手矫健、义字当头的豪杰!
是咱们行动处的顶梁柱!
我这点分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果然,陈炳和曾扯一听,脸上露出受用的表情,心里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曾扯立即接口道:“听封队长这么一分析,还真是冯敬尧这老鬼搞的鬼!
只是......处长,这冯敬尧这老..........老狐狸您也知道,可不简单啊!
不光是法租界工部局的华董,关键现在他的势力很大!
自打陆云笙先生远走香江后,他可是魔都滩上名符其实的‘新三大亨’之一了!
他手下的青帮‘义展堂’,徒子徒孙加起来,怕是有小三千人!
势力遍布码头、车行、烟馆、赌档......他,可不好惹啊!”言语间,流露出江湖人物本能的对顶尖江湖大佬发自内心的忌惮。
陈炳也缩了缩脖子,露出惧色:“是啊姐夫......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他们这些底层混起来的,太清楚冯敬尧这种江湖巨擘的手段了,那真是杀人不见血,跺跺脚租界都要抖三抖。
听着小舅子和曾扯的话,梁四宝本身也是混混出身,对冯敬尧的赫赫凶名和庞大势力,同样充满了本能的忌惮。
其实早在和白帮一战之后,他内心早已笃定是冯敬尧搞的鬼,
但若不是李仕裙今天在会上明确表示要对付冯敬尧,他都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下这口恶气算了。
毕竟,他在江湖上的“咖位”,和冯敬尧这老家伙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但在手下面前,他当然不能露怯。
当下把心一横,冷哼一声,强自镇定道:“什么狗屁魔都江湖三大亨!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现在整个魔都,是日本人的天下!
我们是替日本人和新政府办事的!
代表的是官方!怕他个球?
他冯敬尧再横,还敢跟皇军和新政府对着干不成?”
陈炳和曾扯面面相觑,虽然不敢反驳,但脸上的忧色并未减少。
但封一飞却是实打实的中统出身,对所谓的江湖大佬缺乏那份根深蒂固的敬畏。
在他看来,什么青帮大亨,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流氓头子,靠着好勇斗狠和钻营关系起家而已。
当下附和道:“处长说的是!现在是日本人和我们新政府的天下,他一个江湖混混,还能反了天?
不过,此人势大根深,手下亡命之徒众多,行事无法无天倒是真的。
对付他,我们不能硬来,需用策略。
属下认为,可以三管齐下!”
梁四宝眼睛一亮:“哦?快说说!”
封一飞成竹在胸地道:“第一,有名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初和冯敬尧竞争华董失败的,除了白显宗,还有那个南洋富商刘中顺。
此人同样财大气粗,而且在英国人面前很有分量。
我们可以暗中联合他,在工部局上层、舆论等方面,共同掣肘、打压冯敬尧,让他疲于应付。”
“第二,我们不能直接和冯敬尧的青帮开战。
他手下三千人,我们行动处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人,真要是明刀明枪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但是,我们可以借力打力,分而治之!
现在全魔都都知道,我们柒十六号正在全力清剿军统残余分子。
我们可以用‘怀疑他们是军统外围分子’的名义,先从冯敬尧手下最底层、管着百八十人的小头目开始抓!
抓他几个,试探一下冯敬尧的反应。
我想,他一个管着三千多人的大亨,对核心的几个大头目肯定重视,但对那些底层的小头目,只怕认都认不过来。
小头目被抓,只能去找管他们的中头目求救......这样层层上报,动静反而闹大。
我们呢,就抓几个小头目,用酷刑逼他们投靠我们,指认冯敬尧的手下几个中头目甚至大头目通敌。
不肯投靠、不肯咬主的,一律折磨致死,对外就说是‘畏罪自杀’或‘抵抗被毙’!
这样一来,既能剪除冯老鬼的羽翼,又能让冯在手下的威信受到打击。
用不了多久,他这座大楼的底层根基就会被我们掏空,倒塌只是时间问题!”
“第三,等到冯敬尧失去了底层力量的支持,人心离散,我们再集中力量,对他的管家、账房、以及那几个核心大头目动手!
断其臂膀,抄其钱粮!
让他彻底变成没牙的老虎!
最后怎么拿捏他,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好!好!”梁四宝听得心花怒放,激动地拍着桌子(差点把拐杖拍倒),
“封队长!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就按你这个策略办!
你马上给我拟一个详细的方案,我要亲自向李副主任汇报!”
封一飞的方案很快呈报到了李仕裙的案头。
李仕裙仔细翻阅着,越看越是惊讶,这计划环环相扣,阴狠毒辣,直击要害,完全不像梁四宝那个出身地痞流氓的瘸子能想出来的。
他想起邹咈海主任对梁四宝“是个人才”的评价,不由得失笑,看来这梁瘸子手下,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很好,四宝。”李仕裙放下方案,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就按这个方案实施吧!放手去干,出了事,有我顶着!”
有了李仕裙的尚方宝剑,梁四宝腰杆顿时硬了起来。
柒十六号行动处这台刚刚重创了军统的暴力机器,立刻调转枪口,按照封一飞的计策,开始对冯敬尧的势力进行精准而残酷的打击。
他们首先以“涉嫌勾结军统”为名,秘密逮捕了冯敬尧手下负责两个码头发放签子钱的小头目“独眼阿三”和管着几条街暗娼生意的“花皮蛇”。
这两人在冯氏帝国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柒十六号的刑讯室里,万俚浪亲自出手,各种酷刑轮番上阵。
“花皮蛇”熬不住,胡乱招认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并按指示攀咬了几个与他有嫌隙的中层头目,随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扔进牢房。
“独眼阿三”骨头硬些,死活不开口,当夜就被活活打死,尸体第二天被抛在冯家一个赌场后门,身上贴着一张纸:“通敌者,下场如此!”
冯敬尧起初并未太在意,死两个小头目,在他看来如同损失了两只蚂蚁。
他派人去柒十六号要人,却被梁四宝以“正在审查重要军统线索”为由顶了回来,连法租界巡捕房出面交涉,柒十六号也态度强硬,丝毫不给面子。
紧接着,柒十六号又连续逮捕了四五名冯手下的小头目,手段如出一辙。
这下子,冯敬尧手下那些中层头目们开始人人自危,他们发现自己手下的人说抓就被抓,连冯先生的面子都不管用,不由得对冯敬尧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底层那些捞偏门的更是风声鹤唳,生怕哪天柒十六号的黑色轿车就停在自己门口。
冯敬尧感到了压力,他动用关系,请英租界的洋人出面说项,甚至试图联系日本商会。
但柒十六号在李仕裙的授意下,铁了心要拿他立威,对所有说情一律驳回。
而其他江湖势力,如同样竞逐华董失败的刘中顺,以及一些早就对冯敬尧独占大量利益不满的帮会,见冯家已有衰败迹象,纷纷开始落井下石,或暗中向柒十六号提供冯家的黑料,或趁机抢夺冯家让出的地盘和生意。
冯家的产业开始受到冲击,赌场被查,烟馆被抄,运货的船只在码头被无故扣留。
以往对冯家毕恭毕敬的各路人马,态度也变得暧昧甚至强硬起来。
冯敬尧坐在他那奢华的书房里,听着管家和几个大头目焦头烂额的汇报,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座看似稳固的江湖江山,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官方力量,从根基处一点点撬动、瓦解。
义展堂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谍战1937:我的外挂是手机》-作者:唐古拉山的冰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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