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小说>历史小说>创业在晚唐>第四百九十一章 :壮士酒
  “向前向前,向前!”

  千军万马,奔腾如潮,就仿佛是天河崩散,一往无前。

  时值未时,大日西昳,可阳光依然绚烂,无论是敌我双方,都是一片甲光粼粼。

  天地在后,风在耳边,李克用放下了马槊,大吼:

  “杀!”

  无数沙陀骑士追随在他的身后,缓缓将马槊放下,热血在这一刻沸腾,他们怒声大吼:

  “杀!”

  无论是哪一族的,也不论是老武士还是族中的少年,这一刻,都追随在那面“狼头”旗帜下,放声大吼:

  “杀!”

  各队列里的号角士们,夹着战马,奋力吹动着号角,悠扬雄浑的号声响彻天地。

  全军六千沙陀骑士,全部都是大吼着,盖压战场一切声音。

  这些披着披风,穿着大唐皇帝陛下赐发的军衣,手持丈八马槊,以李克用等精锐骑士作为锋矢头,向着五六里外的朱姓大军冲去。

  踏着山河,带着号角惊雷,六千沙陀骑士纵马驰奔,相信一切力量在他们的冲击下,只能化为齑粉。

  是的,一切力量皆会化为齑粉,可他们却遇到的是朱温的部队。

  ……

  此时,面对着沙陀人的冲锋,朱温各营虽然惊慌,但并没有多么乱。

  这是因为,他们也早早就发现了对面这股刚刚抵达战场的沙陀骑士。

  再加上,朱温因为将要抵达战场,早就下令各军谨慎行军,尤其是要小心敌军骑兵的突然袭击。

  再加上这片战场足够广大,朱温三个军,三个军团,全部都是按照营级方阵缓步前进。

  所以在第一时间,外围的几个师、旅就已经听从中军的鼓声,停止前进,并开始将步槊展开。

  密密麻麻的军阵如同张开的刺猬一样,摆成一个个巨大的空心方阵,布于广阔的旷野上。

  无论是谁,看到朱温所部此时的状态,都会对他们的令行静止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些军阵每一个都是组成纵深四列的密集方阵,前两列的步槊手们,都弯腰地抬着步槊,槊尾死死地抵在泥地里,锐利的槊尖就斜斜地刺向前方。

  朱温是个爱学习的人,黄巢麾下有个悍将叫李详,其人军中有一支拔斩队,所以军纪特别严明,朱温之前就和李详的部下打过交道,所以一直心心念念这个。

  后来,随着朱温开始独立掌军,并在暴雨间袭破淮南军大将张璘后,地位越来越高,兵力也越来越多,也就是这个过程中,朱温也建立了一支赏罚纲纪的拔斩队。

  尤其是后来入长安后,在别的方面大帅都在屠杀士大夫的时候,朱温却有意庇护一些人,还从中延揽了一位科举士。

  之所以叫科举士,就是因为此人和赵怀安幕府的掌书记张龟年一样,都是只是参加了进士科举,却都没有中。

  但朱温却并不在乎此人是不是进士,他只在乎这人有没有才华,能不能为他所用。

  此人叫敬翔,同州人士,自称是唐代平阳王敬晖之后,好读书,尤长刀笔,应用敏捷,乡里皆称其少年英才。

  这敬翔当时和很多科举不中的人一样,来了长安,见了长安的繁华后就不愿意走了。

  就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黄巢大军入关了,皇帝西奔,长安迎接了黄巢这个新主人。

  不得不说,一开始黄巢军对于穷困是非常帮助的,当然,是在没有被长安坊民伤透心之前。

  而当时的敬翔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朱温赏识,并常常找他对问,而此人皆能给朱温不错的答案。

  朱温自己读书不多,但认得字,所以行军过程中,也总是手不释卷,在黄巢军中算是难得的知识型军将了。

  朱温自己就特别爱读史书,尤爱读《春秋》。

  后来也是敬翔进来了,他才晓得打仗读《春秋》是没什么用的,那一套都是跟不上时代了。

  他说朱温兵法天授,没必要去学那些文人乱写的东西,反而落了下乘。他告诉朱温,兵法是诡谲之道,应该要变化无穷。

  朱温觉得很有道理,直呼这敬翔:

  “天降奇人,以佐于我!”

  也是敬翔告诉朱温,在前代隋朝有个国公叫杨素,是大隋统一天下的大功臣,此人带兵打仗就有一个特点,就是爱用拔斩队。

  每次对阵前,先派一百到三百人作为陷阵,陷阵则赏,败还则悉斩,然后循环往复直至突破敌阵。

  平日带兵也是严苛峻法,军中但敢有为乱者,立斩!哪怕是小过也绝不姑息,甚至战前专门去搜寻有过失的士卒斩首,多则上百人,以此震慑全军。

  而这样带兵打仗,人家照样取得了平定天下的大功。

  朱温听了后,大受鼓舞,觉得那杨素的脾性和自己很像。

  其实,他主要是觉得有必要吸取张璘的教训。

  那张璘兵法不可谓不强,也不可谓不得部下们拥戴,可就是因为纲纪不严,所以士卒们在下暴雨的时候都去躲雨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才导致了张璘败军杀将的结局。

  从那个时候开始,朱温就暗暗决定,一定要让部下畏惧自己的军法更甚于一切,别说是下雨下雪,就是外面下刀子,也要值守岗位。

  因为下刀子不一定要他们的命,但朱温的拔斩队却一定会把他拽出来,当众斩首!子女妻儿一应冲入罪营!

  但朱温在有着大齐军最严苛的军纪的同时,也是对部下最大方的。

  朱温不爱享受,除了好色一点,其他吃穿用度全部无所谓,只要有缴获,都是悉数赏赐给部下。

  所以一方面朱温军纪严苛,所以部下们不敢不用命,如此也往往屡战屡胜。

  又因为朱温将几乎全部的缴获论功行赏,所以部下们又乐于为朱温卖命,如此最后反倒是慢慢服从于军法。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军法都是为了让他们发财而服务的。

  后来,朱温随黄巢一路攻破两京,获得了大量的军资和甲杖,整个军团的硬实力突飞猛进。

  虽然没有明确比较过,但只要见过朱温部队的人,都会暗赞一句,冠于诸军。

  所以当黄巢要给尚让调派援兵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驻扎在渭桥的朱温。

  同时,因为当时朱温的兵马只有两万不到,所以黄巢还将葛从周的一万人派到了朱温帐下,最后由他带兵北上支援尚让。

  此刻,他麾下三个军,除了中军是由他亲自率领的,左军团军主为朱珍,右军团军主为葛从周。

  现在三万多的兵马就这样列阵在旷野上。

  与此同时,在那些沙陀人冲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外线的朱温所部军吏们已经开始大吼着让军中的弩手们开始向黑压压地骑军团攒射。

  “射箭!”

  “射箭!”

  到处都是这样的怒吼,即便远处是地动山摇的马蹄声,这些声音也还是传到了阵内的那些弩手耳里。

  于是,巨大的噪音频频从各个方阵内响起,木括扳机扣动的声音,弓弦崩颤声,箭矢破空声,这些汇聚在一起,丝毫不弱于奔来的马蹄声。

  ……

  无论在任何军队,主帅冲锋后,后续的部队就一定会冲在他的前面。

  这既有保护主帅的原因,也和大部分勇士都希望自己奋战的英姿能落在大帅的眼里,要是都跟在后面,谁晓得你浴血拼杀了?

  所以,在这奔行冲锋的六里距离,六千沙陀骑士先是隐隐然分出了三股标准的锋矢阵,马速也从缓步彻底完成了全力加速。

  “轰轰轰!”

  冲在最前的沙陀骑士已经看到了那些大齐贼军的阵线,无数摇曳的旗帜遮蔽着天空,也让这些沙陀骑士看不清那些方阵的细节。

  可当他们冲到不足半里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那些方阵上忽然闪耀着密集的光斑,这些人愣了一下。

  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大规模的弩手,而且就集中在敌军方阵的中间!

  一瞬间,这些冲锋的沙陀骑士们浑身一冷,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只能靠着战马奋力前奔。

  无论是信奉佛祖还是阿胡拉,这一刻谁能保佑他们,他们的一生都会是对方最忠诚的信徒。

  保佑他们吧!

  随后,当他们举着马槊终于要冲到距离方阵不过三百步的位置时,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声音从对方军阵内响起。

  那是无数弓弦在崩颤的声音。

  而也是这个时候,沙陀军的锋矢头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大齐军后方抛射而来的箭雨之下!

  一名持续冲锋着的号角手,眼看见旁边一位同伴被箭矢射落下马,惊得连号角都不吹了。

  “差点就射中我了!”

  话音未落,一支从天而降的重箭,便“噗嗤”一声,射穿了他的脑袋!

  他的脑浆,如同豆腐脑一般,飞溅在了旁边护旗肩膀上的旗帜上,给绛色军旗染上了一点白。

  再然后,是更多的箭矢密集覆盖,虽然绝大部分箭矢都被兜鍪和衣甲给弹开了,可依旧有大量的沙陀的骑士被射中落马,继而被后面的战马踩踏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弩箭的威力固然大,但在奔驰逼近的骑兵面前,只能来得及射出两轮,那些沙陀骑士就已经冲了上来。

  几乎是一瞬间,处在第一线的沙陀骑士们就已经杀了上来。

  六瓣兜鍪下,每张脸都是怒目圆瞪,仿佛金刚,他们夹着马槊,怒吼着撞入了大齐军的队伍中。

  也几乎是骑兵骑脸的同时,那些外围阵地的大齐军步槊手们再忍受不住庞大骑兵的冲锋,胆寒丧魄扭头就往后面溃退。

  而一些还呆愣愣留在原地的,则被疯狂涌入的沙陀骑士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彻底地淹没了!

  ……

  薛阿檀手里的铁骨朵上下翻飞着,左右间逃跑的大齐军溃兵,全部被他抽碎了脑壳,扑倒在地。

  战马疯狂地撞击着一切敢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事物。

  三三成群的骑士们挺着马槊,槊尖轻易就带走无数生命,高头大马,驾风驰奔,马蹄下是滚滚尸体。

  一阵溃了,又溃了一阵,后方的大齐军步兵阵看着前方同袍的阵线简直就是纸糊得一样,一瞬间就被奔涌而来的骑兵撕碎了,各个胆寒。

  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这些军阵就开始四散奔逃。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陷阵中的沙陀骑士杀疯了,手里的马槊都已经不够了,拿出铁骨朵开始肆意砸碎着脑壳。

  战场上到处都是怒吼,也有数不清的人在哭喊,逃跑,朱温的前阵轻易就被撕裂了。

  于是,沙陀骑士冲向了第二条巨大方阵!

  ……

  此时,在军阵的大后方,朱温站在一座巨大的推车上,看着远处数不清的沙陀骑士在奔跑,在前阵中肆虐着,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担心。

  他淡淡地对旁边的蒋玄晖、谢瞳、敬翔说道:

  “那就是沙陀人?”

  这里面蒋玄晖和谢瞳,一个是在江陵的时候投靠的朱温,一个是在广州的时候投靠的,他们都没怎么见过沙陀人。

  而敬翔是同州人,后来又常年生活在长安,无论是见识还是阅历都是要强于其他二人的。

  所以这会也只有他能回答:

  “是的,那些就是沙陀骑士,号为大唐的第一精锐!”

  朱温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前方又崩溃了一阵,沉默了一会,直到他见葛从周军中分出一支精骑去侧击着前方那些骑兵,这才又开口:

  “你们晓得为何长安城里的世家贵族们会被我朝屠戮一空吗?”

  这个问题分外敏感,自认为也算是属于这一阶层的敬翔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不过朱温也压根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他自问自答道:

  “就是因为那些世家啊,从来只想着自己活,已经忘记了,这天下不仅只有他们,还有咱们这些泥腿子们!”

  “他们只能看见自己的欲望和光芒,却从来想不到,别人也是想活的!”

  “而对面那支沙陀军,我不晓得他的主将是谁,但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和那些世家子弟们一样的味道。”

  “那将只觉得自己数千骑兵大破我军三万,力挽狂澜,创造传奇。可那人就真的觉得我朱三是他光芒下的影子?他的踏脚石?”

  “所以啊,还是要让那人看看,我朱三到底是什么手段!”

  “不然真觉得我大齐军中无人了!”

  说完,他转头对自己的又一个义子朱友恭说道:

  “去,去问问左军的朱珍,问问他能挡住吗?挡不住我朱三去替他挡!”

  朱友恭抱拳,随后纵马穿越阵地,向着西面的朱珍处奔去。

  ……

  就在刚刚,敌军右阵内奔出一股骑兵,直接就奔向左翼李克让的侧翼,于是后者带着所部千人去截击了他们。

  而在中段,已经带着李存孝他们杀入军阵内的李克用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作为骑将的,从来没有战场统御这么一说,因为压根看不见,一切全凭自己的直觉和对战机的把握。

  随着,李克用带着三千多沙陀骑士,朱温前方的整条战线就像是被巨大的铁犁,狠狠得犁碎了。

  大地在颤抖,沙陀人在怒吼,而大齐军只有遍地的溃兵和砸不完的脑壳。

  在李克用的身边,李嗣源早已经杀红了眼,连手中的马槊,都已不知所踪,只有手中的铁骨朵正在不知疲倦地挥砸着。

  无论是勇者还是弱者,在李嗣源的铁骨朵下全部一律平等,都平等地受了他一锤,砸得筋骨断裂,脑浆迸裂!

  而李克用那边同样如此,此刻他杀发性子,手中弓如霹雳,一名名披着铁甲的大齐军勇士连名号都来不及通报,就被一箭送走。

  锐不可当,在李克用的带领下,已经疲惫的沙陀骑士再破一阵。

  ……

  当大旗下的朱珍,看着对面肆虐的沙陀骑士,又听着排阵使那义子给自己说什么鸟话,一股邪气就直往脑门上顶。

  他硬邦邦地对朱友恭说道:

  “且去,必不劳烦排阵使出动!”

  而等他一走,朱珍直接纵马来到了前方谢彦章的军阵内。

  人在马上,马鞭子就抽在谢彦章的兜鍪上,大骂:

  “给你一刻,将前方的阵地夺回来!不行,你部队将以上悉斩!”

  说完了,朱珍纵马离开,丝毫没有给谢彦章一条说话的余地。

  而此刻,看着已经远去的朱珍,又看了看前面横行无忌的沙陀人,谢彦章又羞又急。

  他实际上是隶属于义父葛从周的序列的,在鄂北大战结束后,他就和霍存、张归弁、张存敬几部一并隶属到了葛从周麾下。

  但这一次作战,他和霍存部被调发到了朱珍麾下,以加强朱珍部的实力。

  所以现在朱珍如果真以战不利而杀他们,那真就是可以的。

  仗打到这个份上,谢彦章也已经急了。

  他直接将还留在旗下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大吼:

  “前面兄弟们一退再退,都说是敌人骑兵太猛,可上头亲自来讲了,我们再退一步,这里就是咱们兄弟们的坟头!”

  “我谢彦章从来不是怕死的人,你们多少也是随我出生入死过的!晓得我!”

  “我谢彦章宁死在阵前,不死在军法!”

  “所以,我要募死士二百!随我披甲执斧,与我逆击敌军马队!”

  “这一次,咱们不成功,便成仁!”

  “我不为难大伙,这一次来抽签!抽到短的,就跟我谢彦章去玩命!”

  “来人啊!将军饷提上来!”

  话落,十来名军汉扛着一筐筐金、银摇晃着上来,然后将筐篓重重地摔在地上,筐内的金银洒了一地,夺人眼神。

  而谢彦章就指着这些财货,大吼:

  “凡是募到死士的,一人抓一袋!”

  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北面的战场上,己方的厮杀声越来越弱,谁也不晓得还能坚持多久。

  这时候,有人已经上前喊了:

  “师帅,你给咱们这些没用!大伙都是每家没口的,死都死了,留给谁?”

  谢彦章脸刚要黑下去。

  那人就又说道:

  “这一次我赵四就随师帅你冲一把,不是图那些狗屁的金银!就为了师帅你!”

  说完这个叫赵四的就推开人群,把浑身湿透了的衣袍脱掉,开始套甲上前战力。

  谢彦章沉默了,随后,不断有人走人群中走了出来,同样开始上前套甲。

  这些人谢彦章都眼熟,说明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的老人。

  这一刻,谢彦章感叹,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自己人!

  可下一刻,谢彦章忽然发现了一个陌生的人,他直接问道:

  “你是哪年跟的我?我怎么没见过?”

  那人平静回道:

  “小的叫王檀,关中人,是师帅你入长安的时候,给我家发了一袋米,活了我一家,第二天我老母吃了一顿饱饭死了,第三天我投了师帅你!”

  谢彦章叹气,骂了一句“狗世道”!然后看到人数已经满了,就让下面人端来一车酒,然后随意踢碎一个,就将嘴对着痛饮一番。

  接着,谢彦章对剩下的人大吼:

  “队将以上的都出列!”

  说着,人群中站出来了十来人,而谢彦章中军这边总共也就是千人上下,这也意味着,麾下队将们机会全部主动站出来。

  能做到队将的,基本都是谢彦章的老兄弟了,他看着这一圈人,心中所有话都汇成了一句:

  “一人搬一瓮去,去找你们的人手!你们共分一瓮!”

  “今日,要不咱们活着回来再喝!要么我们兄弟们在下面不醉不休!”

  说完,十来披甲士上前,将车上的酒水搬空,随后又各自找了五六人作为自己的手下,就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痛快大饮!

  大旗下,酒味越来越浓,烈气也越来越盛。

  等全部喝完后,酒瓮就这样被一个个摔在了地上,谢彦章举起手里的大斧,全身披甲,怒吼:

  “兄弟们!都跟我上!”

  “他妈的,都来欺咱们!我大齐没有孬种!”

  “狗日的!干死他们!”

  “杀!”

  说完,以师帅之尊的谢彦章,亲自带着二百吃得上头的持斧甲士们,冲上了前方阵地。

  在那里,李克用的弟弟李克明正在带着一队骑士纵横驰奔,哈哈大笑。 《创业在晚唐》-作者:痴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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